4月21日-23日，2024中国旅游科学年会在京成功召开。本届年会主题为“理论创新与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由中国旅游研究院主办，开元旅业集团承办。主题发言环节，中山大学旅游学院教授、中山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部副主任保继刚发表题为《阿者科计划：高校技术援助下的旅游减贫之路》主题演讲，全文分享如下：

各位企业家、各位老师，

这个题目我在很多场合讲过，今天我特别强调“高校技术援助下的旅游减贫之路--阿者科计划”。

问题提出：“乡村地区发展旅游是否就可以减贫？是否可以可持续发展？”

我研究了中国的乡村旅游，从1999年开始进入乡村，20多年的实践告诉我“不一定”，为什么不一定？请看。这样好的哈尼梯田景观是哈尼族人民1300年辛勤劳动的结果，到现在它成了一个吸引游客的景观的时候，按道理哈尼族人民应该凭借着他们创造的景观来得到一份收益。2013年哈尼梯田被列为了“世界文化遗产”，在全世界菲律宾、印尼、日本我所去过的其他国家、其他省份中，都没有这么漂亮的梯田景观。

但是很遗憾，2008年起，某旅游大企业进入元阳梯田，在我2018年带队去考察的时候已经经营了十年，门票收入已经有1亿多的情况下，村民没有从中分到一分钱，我们看到的是奶奶带着小孩天不亮去卖鸡蛋，我们看到的是学龄前儿童穿上民族服装去跟游客拍照伸手要5块钱。

怎么解决问题？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怎么样来解决问题？怎么样来实现旅游减贫？所以我们提出了一个“阿者科计划”的旅游减贫实践项目。

阿者科计划的旅游减贫实践

项目位置

阿者科是中国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元阳县新街镇的一个自然村，非常遥远，我每次从广州去，从早上出发6点钟起床坐飞机到昆明，从昆明再坐六个小时汽车到阿者科要一整天，我如果坐火车去，要从早上到下午三点钟坐火车到弥勒，再从弥勒坐4个小时的汽车，也是要很晚才能到这个地方。

项目概况

2018年，我带了52位学生、7位老师对5682户村民进行了100%覆盖的入户调查，入户调查的结果是空心化、低收益，村里面只剩下老人、妇女以及儿童，所以我们戏称叫“996138”部队，只有老人、儿童和妇女。收益非常低，人均年收入只有2700多元钱，我们的脱贫标准是人均年收入3300元钱，他们还达不到3300元钱，是一个深度的贫困村。

选择阿者科

调查完之后，我们选择了阿者科，这个村还没有被资本所占据，因为这个村交通非常不好。

阿者科：富饶的贫困

在富饶的景观梯田的背后是我们非常贫困的村落，这里的房子实际上就是茅草房，但是作为传统建筑的蘑菇房是世界文化遗产的一部分，我们还要保持着这样的建筑。

这里不通公路，建筑材料要靠马驮、靠人背，所以这里的房屋一直保持着比较传统的情况。这是我们当时对阿者科调查的社会经济的情况，全村390多人，常住村的里就200多人，其他主要是出去打工，只有出去打工才能脱贫，才能有这么一点经济收入。

项目团队

我从1999年开始进入桂林龙胜梯田，2000年拍到这张照片，这张照片就是一个旅游开发和农民种田的冲突，农民分不到效益，就想办法盖房子做小卖部，就会去破坏梯田。如果我们一开始能设计一个好的分配方案，规范农民的行为就可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个项目到现在为止第七个年头，总共派了11批22名硕士、博士生，其中20名是女生，2名是男生，我们在这里女生不仅顶半边天，我们顶了差不多整片天。22名学生里面有11名博士生、11名硕士生，11名硕士生里面现在有3位读博士，有2位在香港理工学校得到了政府奖学金，有5位出来工作，还有几位硕士在读，博士生11位中有1位已经毕业得了优秀博士论文。

项目措施与成效

这个项目我们跟县里面商量，由县里出资300万，由农民以旅游吸引物入股占70%，由中山大学进入作为技术援助，我们就主持公道、主持分配、主持开放、主持运营，希望在达到遗产保护和旅游发展的同时实现乡村振兴。“不租不售，不引进社会资本，不放任村民无序经营，不破坏传统”，这些是作为公司的章程和乡规民约，让每一户人签了字。

民居分红占40%，梯田耕作分红占30%，居住分红占20%，户籍分红占10%，通过这样一个规则保护社会文化遗产，同时把乡愁留住，把乡情留住。

通过努力，我们在半年之后第一次分红，1600元钱一户。这两位老人家她们是这辈子第一次同时拿到超过1000元钱的现金，她们都不相信，看看钱是不是真的，因为从来没见过。从此之后，我们到8月份第二次分红1840元，第三次分红是2000元。正在日子好过的时候，1月22号分红完了的第二天武汉出现了新的情况，三年疫情开始，所以我们这三年非常艰难。

但是在这三年之中有很多温暖，我们学校光华口腔医院的医生去义诊，给孩子们从刷牙开始教起，从牙膏牙刷送起，让他们开始注重口腔卫生。

疫情的第二年2021年，我们日子还好过，3月份分了3000元，10月份又分了3000元每户，三年疫情的第二年实际上影响不是很大。

到了2022年5月份第六次分红的时候，只分了2600元。这次我们又得到了中山大学眼科医院的援助，去给村民配眼镜，去给村民检查眼睛。村民们得到眼镜之后，没有得到的人说：“亏了，为什么不给我们？”我说：“你们不亏，是因为你们眼睛好，所以没有得到我们学校送的眼镜”。

到2023年日子开始好起来了，春节前我们分了2000元，最重要的去年8月份第八次分红分了9300元，这次我们的校长高松院士去给村民分红，学校给我个任务说哪一年分红超过1万的时候，我们校长去分红，去年平均是11000多块钱。

第九次分红也就是今年2月份分红是6000元，第十次分红是今年7月份或者8月份暑假，按照我们现在积累的钱能分9000元以上，今年能超15000元，希望这次杜部长能去给村民分红。

第九次分红的时候第一附属医院又去义诊，这次是针对老年人的风湿病派了一个专家组，到暑假还会派一个体检车直接开到村口给村里面的人做一次体检。分红到现在，我们总共分了177.26万，有43户分100%，每户分了31740元，到今年暑假就会累积会超过4万元。

项目的示范效应

这样的一个项目我们没想到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特别是教育部作为十大扶贫项目投票投到了第三名，教育部的官网上讲“阿者科计划”是全球旅游减贫的一个中国解决方案。在中国共产党跟世界政党的领导人峰会上，6分钟的《携手，为人民》阿者科占了1分钟。在世界遗产青年论坛上，我第一次向世界作了一次报告。新华社的“中国减贫密码”六个减贫案例旅游选择了阿者科，也是入选了世界旅游联盟的案例。特别是央视的新闻调查45分钟做了一次深度的“阿者科计划”的报道，中山大学党委书记跟我讲，这是中山大学历史上首次在央视45分钟报道一个中山大学的项目。

乡村旅游特点与高校技术援助优势

在这个项目当中，我现在思考的是乡村旅游的特点和高校技术援助的优势，乡村缺乏资金、缺乏人才、缺乏特别大的吸引物，乡村旅游往往是小而美的项目。如果是特别大的有吸引力的，资本大部分已经介入了，而吸引力小的项目，不管是资本介入，还是大的国企、大的政府的帮扶，可能往往后面的后续都会出一些问题。而高校有技术优势，有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高校制度优势，我们有扶贫的任务，我们有这样的责任，我们跟西方的大学不一样，所以我们可以派出我们的师生去做这样的工作。这样的项目特别适合乡村，不需要很大投资，但是需要很高的管理能力跟技术能力。同时成本有优势，高校的老师国家已经给工资，学生有了锻炼机会，只要有生活成本就能做，所以对培养人才也有一种优势。

在这样的一种高校技术援助下，我们发现还有一个优势，可以对留守儿童进行教育，留守儿童的教育是我们未来乡村振兴的希望，也是它最大的矛盾所在，而驻村的学生可以对留守儿童进行教育。

这是我们驻村学生回来之后的一些感想，这些学生不管是升博士生时候的学校对他们的考评，或者是硕士生出去找工作，或者是博士生毕业，在就业和各方面的评估当中他们都有很好的优势。最早要去驻村对大家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到现在都愿意，考我的研究生最后一个问题的条件就是“要驻村，你去吗？”不答应驻村就不收，但是现在没有人不答应，现在大家觉得能去驻村已经是人生一个很重要的可以锻炼的阶段。

作者 | 保继刚

来源 | 中国旅游研究院（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